克罗弗

社会の狗还在地狱里。

【露伴乙女】习以为常

 (全程第三人称注意 4k一发完)


有个人的生活总是规律地不得了。晚上十二点前一定要上床睡觉,早上七点半在闹钟响的五分钟前准时睁眼,接着继续睡个五分钟回笼觉。听到钟响后回手摸索到手机屏幕往上一滑,开始靠意志力与温柔乡作斗争。

 

她朦朦胧胧地爬起来,勉强挂好了内衣的第三个扣子,抱着反正套在衣服里面谁也看不见的侥幸之心,穿反了也懒得去管。

 

按部就班,她又挪步到卫生间刷牙洗脸。拿着已经出现裂痕的木梳沾着几滴水往头皮上刮,发型梳得油光发亮,再往起皮的脸上拍点化妆水,意思意思整理出个人样,才下楼去吃早餐。

 

早餐是一定要吃的,不管饿不饿,总要往肚子里多少塞一点。这是母亲一向教育她的,所以她的早餐也是一样的规律,必在九点之前吃完,这样才能有空余精力去安排剩余的时间。一个从超市里买的促销牛角包或者一块带边的吐司片。有打折时买的早餐奶就喝早餐奶,没有就丢个红茶包进杯子里,泡上滚烫的热水掺和也挺香。再不行什么都没有一杯水也能凑合,总之一定要喝点什么才能就着下肚。

 

然后她的一天就算正式开始了,早上听着歌写两个小时的稿子。也不管会不会漏音扰民,先把耳机音量它调到一半以上,总得等到与歌足够共情了才能动笔。写到十一点半,又或许拖一会儿到十二点,才磨蹭地下楼思考做什么饭。

 

午饭要吃什么又是一个很大的困扰,总有个人毛病得很,嘴上说着自己不挑食什么都吃,但其实什么都不吃。胡椒过敏,加点白芝麻又嫌卡牙缝,韭菜又觉得会臭嘴,辣椒也是一丢都不能放的,说是会打喷嚏。她自己倒是不挑,有奶就是娘,能吃,也能做,生活自理得可好。

 

做好两个菜,估摸着够用了,盘上桌自己先吃一半,再留一半给那个人。因为饭点的时候他是不下来的,总会推脱说有灵感不能被打断,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去叫了。要饿就拿剩菜去微波炉热个四十秒,也倒不算什么难事。

 

饭后再上楼,进洗手间把堆积在塑料脸盆里的脏衣服分类出来,其他都偷懒卷成一团扔进洗衣机里,倒点薰衣草味的洗衣液,开始滚动。只不过内衣内裤还是得手洗,她抓着肥皂搓来搓去,有时还会生起点诡异的想法,看着男式内裤莫名脸红个半天,只能摇摇头,把奇怪的东西从脑袋里甩出去。

 

抬头天已经黑了,就又开始重复了,做晚饭,继续趴电脑前工作,工作完和朋友煲个电话粥放松一下,洗个热水澡就可以睡觉了。

 

真是平平无奇而又太过规律的生活呢,她躺在床上想着。整个家都安静地不得了,只有隔壁房门下透着的丝丝灯光提醒着她,原来她不是一个人生活。

 

她听到走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应该是他终于工作完了,要下去吃饭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心意…?她一边想着一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盼着在梦里与他相会。

 

 

 

 

又一天清晨,她今天起得比往常还要早。主要是昨夜喝水太多,被尿憋醒的,她跑去上了个厕所。

 

哗啦哗啦的冲水声在洗手间里回响着,她直愣愣地看着盆里只隔一夜就重新堆满的脏衣服。于是她又把它们抱下楼,扔进洗衣机里,加水进滚筒,按下开关键,望着它们拥挤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转个不停。然后楼上传来了他的叫声,让她大早上别这么吵。

 

她体贴地关上洗衣房的门,转身到客厅里一看。桌子上全是污垢的盘子,甚至吃完也不愿意挪挪脚放到水池里泡一泡,这样好歹能让她更好洗一点。

 

她只好无可奈何地把这堆盘子搬到洗手台,拧开水龙头,挤了一大把洗洁精,盼着能洗起那些已经凝结的残羹冷炙。结果没想到,手一滑摔烂了一个盘,她去捡,碎片还割破了手。楼上的他则又开始叫嚣,说自己一晚上没睡觉,能不能不要再吵。

 

看着那些碎成四分五裂的盘子,听着洗衣机滴滴的提示音,她突然就想哭了。她猛然才发现自己曾经那双引以为豪的葱白双手竟已变得像干扁的塑料袋一样皱巴巴的,沧桑得连指纹都快被磨平。

 

泪一滴一滴从她脸上留下,混进泡沫池子里,溅不出一丝波纹。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房子就像囚笼一样,把她禁锢在此地,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开始恐惧这样的自己,想要逃离。

 

她什么都没带,脸也不洗,头也没有梳,直接一头冲出了门外。门内还余留着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又是在说她吵,吵个不停,现在可好,她离开了,终于得了个清静。

 

她看着外面的朗朗晴空,长舒了一口气,好似解脱。

 

 

 

 

他的生活总是没半点规律可循,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反正是在家工作,也没有人管着他,他也乐得自在。

 

但他其实很注重个人形象,要不然怎么会每次动笔前必须要整理好仪容,穿得整整齐齐才开始工作,他说这是一种很有必要的仪式感。

 

人人都说他有个好太太,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安静,懂事而又乖巧,尊重自己的生物钟,从来不给自己添太多的麻烦,像个小兔子一样的,温温柔柔,也着实让人心生喜欢。

 

每次工作到深夜,下楼去觅食,桌子上总会摆着佳肴,旁边贴着张小纸条提醒他要放进微波炉里热几秒,他总觉得特别暖心。他嘴其实特别挑食,但她总能做得合他心意,于是他领了这份心,偶尔也会夸她几句是个贤内助。她总是回嘴道,比起夸自己,倒不如多洗个盘子。他却常常调侃自己的手是拿来画画的,其实他也想帮帮她,只不过他一心倾注在漫画上,就总会老忘记去做罢了。

 

他平时一天到晚都在画画,没什么时间去洗衣服,所以她有时候会问他: 要不要去请个保姆呀? 她自己也得工作,有点累。他想了想摇摇头,想着家里买了洗衣机,倒也不会很麻烦,主要是实在不喜欢有外人闯入自己的生活。所以他也就每天把脏衣服堆进厕所的塑料盆里,想着有空再去洗,反正堆堆也没关系。可她总是勤奋过头,夜晚刚扔进去的,白天就已经洗好了。其实没必要,他想,他应该告诉她没那么必要的。

 

两个人总是有时间差的。他忙完了,她却开始工作了,他醒来了,她却已经睡着了。明明住在一个屋子里,一周却见不到几次,他觉得有些可惜,可每次看到她清清静静的睡颜,做梦是那么香甜,他就舍不得叫醒她了。他想,还是等下次吧。

 

 

 

 

但他现在开始深刻地感到后悔了,为什么偏偏要等下次呢,他们之间真的还有下次吗?他这样问自己,可是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回应,就连他的心也答不上来。

 

一切原罪始于他本身,导火线则是自己起床气时脱口而出的那句“安静点”。一想到这他就开始羞愧难当,怎么还能喊了三次呢,她该多伤心啊。

 

现在整个房子像监狱一样牢门紧闭,他瞅瞅已经被晾好的衣服,又看看垃圾桶里被收拾好的盘子碎片,只觉得心疼。她总是这样,就算被自己气得火冒三丈还会做好本分。

 

他想说对不起,想道歉,却又不知道再对谁说了。她明明带走了手机,可他却拉不下脸,只能搂着黑色的垃圾桶流泪,一遍一遍地练习那句没意义的话,他第一次这么憎恨自己那强过头的自尊心。

 

朋友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让他在社交软件上发一些暧昧不明的话,说不定能让她吃醋回来。虽然他打心底觉得这似乎不太好,但转念一想确实没别的办法了,干脆死马当活医。

 

于是他选择在自己的官方推特上,发了一张牵着女人手的照片。其实这不过是他的挚友广濑康一的手罢了,挚友个子矮,皮肤白湛,手也小,美颜后怎么看也像是个女孩子。

 

刚发出去没几秒,评论区就涌出来一堆读者。他看了眼就愣住了,大意都是什么恭喜师娘,结婚多年自己终于肯发照片秀恩爱了的话。这下可好,他的愧疚感更深了,原来已经到连外人都能看出来自己亏欠她的地步了?

 

好像,好像她也曾问过自己一回,说能不能偶尔也和她互动发发ins或者其他什么社交软件之类的,小心翼翼地眨巴着眼睛,像极了一只小白兔。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他想起来了,似乎是一口回绝了。说不是早就公开自己已经结婚的消息了吗?这还不够吗?难道不秀恩爱就不是情侣了吗?然后...他记不清了,好像是她的眼睛也像兔子一样变得通红了,他却只觉得那个表情有趣,自顾自地强迫她盯着自己,直到拿笔画下来为止。

 

细数那些过去,他越想越只剩下痛苦。可他又觉得自己没资格难受,该歇斯底里、声泪俱下的人明明就应该是她。

 

明明他们结婚已有两年,求婚时自己亲口为她许诺倾注等份的爱,实际上却是空口虚言从未投入过几多,摆在天平上掂量掂量,倾倒更多的竟还是伤害。

 

他几乎不能自己,哭得撕心裂肺。她离开了一周,没回家拿过任何一样东西,没打过一个电话,没发过一条信息。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追,可他又不敢,他害怕看到她原本羞答答的面孔上出现恨意,他不知道她到底还会不会回来。他甚至不敢去看信箱,怕会掏出一张方方正正的A4纸,上面工工整整写着离婚协议。

 

既然他死要面子,也自然活受罪。在委屈自己吃了整整一周速食产品后,怎么都觉得食不知味,再抱着马桶了吐一周后,才发现自己的胃早就习惯了她煮的菜,竟容不下别的味。

 

他顾不得擦黏在脸上的呕吐物,流着泪,看着天花板,由着耳垂挂着的金属耳夹打着下巴叮当响,察觉被关在牢笼里的人原来是自己。

 

 

 

 

 

岸边太太当然也看到了推特上的那张照片,但她知道那是康一的手,因为由花子已经提前泄密给她了。这应当算是露伴先生的一种变向服软,她明白的,他总是这么固执的,像个稚子似的,连道歉也不肯主动说一句,非要用这种方法吸引她的目光。

 

但她还是嫉妒,纵使吃醋的对象是个男性,纵使她自己也觉得这好像太使小性子了,但她还是不想回家。谁让连过周年的时候,露伴都没和自己发过一张照片呢,她闷闷地想着。

 

她想起刚和露伴先生交往的时候,闺蜜对自己劝说的话了,“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想和岸边露伴谈恋爱,他是那么的自私,古怪并且任性,究竟有什么值得吸引你的地方?”

 

她想,是啊,露伴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呢?自从离了他后,自己本应该感到轻松,却每夜都跌进了无尽的回忆里,梦里梦外全是他的身影。她梦到第一次和他接吻,他低着头,连后耳根都开始蹿红;她还梦到第一次被他搂着在浴缸里泡澡,两人肉体纠缠的温度比热水还要滚烫;她又梦到他第一次求婚,一手捧着鲜花,一手举着花了半年时间才画好的婚纱,说自己会永远爱她。

 

午夜时分,她从梦中惊醒,望着被风吹开的窗,她擦干了泪水,静静地想,自己到底留念的是这个人,还是那段时光?可是月光它不会说话,始终没能回答她。

 

她打开了line,不经意般又划开了露伴的页面,看着反复显示输入中的状态栏,咬咬牙,又把手机阖上,想着总不能自己又一次认输了吧。

 

又过了一周,她去书店买杂志,一想到这她就有点难过,原本每期的《粉黑少年》都会有他主动送上自己手中的,现在只能她亲自去买了。

 

结果她看到粉黑少年那栏写着露伴老师暂时休刊就变得六神无主了,丢下手中的书就直奔家门。一路上凉鞋的带子开了她也不想管,干脆脱了鞋丢一边继续跑,结果在大路中央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她摆摆手,谢过路人想把自己扶起来的好意,重新自己爬起来,继续朝着路的尽头跑去。

 

没办法,谁让她整个人现在都慌了神。要知道自己认识岸边露伴这么多年,每次停刊都是因为他发生了重大事故,要么是他被人打到住院,要么是他作死搞到手臂骨折,谁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她怎么可能不心慌呢!?

 

她一路上都在懊悔,为什么非要闹脾气,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回去,为什么不懂得拦住他?万一露伴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又该怎么办,她的焦虑从汗水变成了泪滴,飞扬了一路,让杜王町也下起了大雨。

 

她慌慌张张地从包里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却被门后的景象吓住了——她走了两周,家里却仍井井有条。地板干净明亮,像一面镜子映出了自己狼狈的模样,她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巴的脚踝,竟一时不知该不该往里迈。

 

似乎是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他以为又是推销之类的,从楼上走下想要叱责这些无礼的家伙,结果看到是她,呆滞在了原地。

 

仅仅过了两个星期,和从前整洁体面的样子相比,如今的他简直判若两人。露伴估计瘦了十斤,这使本就宽大的睡衣变得更加空荡荡了,脸上的颧骨尤为显得突兀,青色的胡须拉茬,有些发油的额头上也没挂着发带,就那么任由着墨绿色长发耷拉在眼前。

 

他嘴张了又张,想说些什么,眼眶却比口腔先湿润起来。应当是先道歉的,他想,可他还是张不了嘴。于是他又开始憎恨起自己了,明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盼着的都是她,可为什么人都走到眼前了却说不出话。

 

可看着面前头发散乱,鞋也丢了一只的她,膝盖上还渗着血丝的她,他终是选择低了头,伸手抱住她,哭了。

 

她望着靠在自己肩上微微抽搐的他,心里憋了一箩筐的话,关于那些照片,关于那些line上欲言又止的话,还有关于休刊的事情,她有好多好多想问的,却最后仍是如往常一般,拍着他的背,只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记得刮胡子了?”


 

评论 ( 57 )
热度 ( 492 )
  1. 共2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克罗弗 | Powered by LOFTER